一架蔷薇满院香

　　谁也不知道入门那扑鼻而 来的香气竟源自于这不起眼的 小白花，就像谁也不清楚它是 什么时候长满藤架。熙熙攘攘 的蔷薇，只是默默地、静静地长 着，开着。
　　起初，似乎只是木头架子 旁逍遥自在的隐者，没有人特 意栽培，也没有人用心浇灌。想 像着它只是保持着一颗平淡的 心，一点一滴汲取养分，然后在 某个不经意间，绚丽盛开。瞧它 那傲然挺立的模样，像极了外 婆手中那上下翻飞的柳编。
　　选枝、浸条、弯折、穿引 ……每一个动作就像是经过深 思熟虑，显得那么从容淡定，一 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外婆 就这样，十年如一日地编着柳 篮。记得小时候，我常常蹲在外 婆身边，静静地望着她编柳，好 奇地看着她编完一个又一个， 像是不知疲倦一样，“外婆，您 不累吗？”我昂着头，看着外婆。 外婆只是和蔼地笑了笑，嘴角 牵动着眼部的皱纹，脸上的沟 壑变得更加深了。她望着我，腾 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摸了摸我 的头，又低头编织着柔韧的柳 条。那抚摸我的手上，布满了时 光雕刻的老茧，隔着头发硌的 我生疼。外婆在一旁，继续不停 地编啊，编啊。那时的我，觉得 外婆就是我的港湾。
　　柳编成本不高，可盈利更 低。听妈妈说，起初是为了改善 家里条件，外婆便接下了柳编 的活儿，那时的柳编市场很火 热，炎炎夏日，外婆与同村的女 人一起，在村里的一间小作坊 里编柳。后来，村里经济发展 了，编柳的人越来越少，可外婆 就是不愿搁下这活儿。外公劝 她:“老婆子，这柳编又挣不到几 个钱，别把身子累垮啦！”没想 到平时温和的外婆，此刻却固 执的紧，坚持着编柳。我想，或 许是她早已将柳编当成生命中 的一部分了吧。我偷偷问过外 婆，她说:“现在编柳的人越来越 少了，如果就连我也放弃的话， 这门手艺就算是荒废了……”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外婆花 白的发上，折射的光芒令人忘 记了这只是位平凡普通的农村 女人。没有人看好她，除了我的 外公。每晚临睡前，外公都会给 外婆到处揉揉捏捏，防止外婆 长时间坐着而浑身酸痛。
　　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 逝，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 电视台来村里寻找 “最美乡村 手艺”，而外婆的柳编也恰巧被 记者发现。外婆被记者采访的 消息瞬间传遍村里的每一个角 落。“这柳编可真不赖，听说世 博会中国馆还准备将它录去 哩，哎，可惜当时我没坚持下 去，不然……”村里人到处都在 谈论猜测这件事，有人兴奋，有 人遗憾。唯有外婆淡定如水，依 旧编织着柳条，仿佛这件事与 她毫无关系。我疑惑地问外婆， 外婆扬了扬脖子，语重心长地 对我说:“人呐，在确定做一件事 后就要坚持做下去，无论外界 发生了什么，你只需要做好自 己的本分就好了。”我怔了怔， 是啊，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经 得住时间的磨练？多少人还能 够心如止水，不受外界打扰，不 骄不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就 像蔷薇一般，散发幽香，淡然的 飘进人们心间，从不夸耀自己 的光芒！
　　也许，外婆并不觉得坚持 了十几年的柳编是件多么令人 敬佩的事，她只是保持着一颗 平常心，本本分分地做事，仅此 而已。我想，这时的柳编对于外 婆来说，不仅仅是门手艺，更是 一种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精 神以及认真做人，持之以恒的 态度。
　　四季轮回，院中的蔷薇依 旧静静地开着，一架的 “不经 意”，飘香了整个院子。